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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使人柔软——麦家杭外讲座素描

校园新闻 浏览次数:4645 发布时间:2011-10-14 03:38:16

麦家的谍战小说以及他的军旅生涯,令人会觉麦家是一个铁血汉子。也许一场讲座无法触摸一个作家真实的灵魂,我们看到的麦家烟瘾很大,讲座席上自然地就侧着身子,语调低沉,节奏缓慢,他说自己是“多愁善感”的人,的确,麦家让人想起卡夫卡那句名言:在巴尔扎克的手杖柄上写着“我在粉碎一切障碍”,在我的手杖柄上写着“一切障碍都在粉碎我”。他不止一个场合说过卡夫卡对他的影响,但是这次,在杭外,他只提到了博尔赫斯。而无论如何,谍战小说与卡夫卡与博尔赫斯没有天然的亲缘关系,考虑到麦家笔下都是将人放置在极端的环境下试炼,人性退守到最后的底线,人际间剩下的就是“他人即地狱”“一念即成地狱”,麦家的作品并不缺乏现代性,尽管他的“谍战”小说经常被诠释为主旋律文学。

尽管他不喜欢出来讲座,但麦家说早就想来杭外了,因为“杭外的名气比我大”。但是更主要的理由是文学和青春期的关系,文学属于青春期,一个青春期的孩子,孤独,敏感,苦闷,渴望友谊,他以为自己像鸟儿一样离开了巢穴,以为自己的翅膀很硬了,其实还未长大,内心有许多秘密,孤独的内心是属于文学的,这个年龄的孩子,天然信任文学,相信文字不会欺骗他,他会从文学中找到朋友。

尽管麦家并不清楚杭外的孩子在中国的应试海洋里如何坚定地守护着文学的孤岛,还保持着对文学的一份本真的热爱,不过麦家还是非常真诚而悲哀地说:这是一个文学渐行渐远的时代。

他提到了科学,提到了物质主义,他说没有文学的生活是“硬邦邦”的生活,他描述自己一次飞临北京看秋风萧瑟扫尽落叶时的内心感受,他说那时他想起了父亲,土地,一些伤感的往事,自己的情感经历,他说,是文学使自己柔软。他说一个物质化的人,内心往往会出问题,心灵干枯,缺乏免疫力,走入死胡同。文学,是心灵的容器,它容纳爱,并把爱上升为一种宗教,文学就是一种宗教,所有艺术家都在宣扬爱的力量,真、善、美的力量。

他一边说,一边做手势,他喜欢让手掌展开,他也托着腮帮,他用手指指着上天,有时很慢地斟酌下一个词语,他斜靠着椅背,身体的无力和文学的力量塑造着他的姿势。有那么一刻全场静默,麦家说他刚刚失去了他父亲。在丧父之痛和一个约定之间,他选择了赴约。

有一会他喝了一口水,他说:这杯水不是心灵喝的。大家心领神会。

因为他刚讲到人身上的一种“器官”:心灵。心灵器官有自己的胃口,而文学正是能够满足心灵胃口的一种劝人从善的力量;心灵器官需要滋润,文学就是滋润的泉源。他羡慕英国乡村妇女的那种状态:在美好的乡村下午,女人们喝着下午茶,篮子里放着《简爱》,或者奥斯丁、但丁的作品,这是最好的文学状态。他自嘲说现在的自己是文学的奴隶。

所以,他说文学是一种对自由的珍视,文学使人更加自由,内心更加柔软,它让你在与别人打交道的时候,知晓自己是什么颜色。

他不太笑,严肃而悲哀的脸上透射着历经沧桑的智慧。他花了很长时间讲他小说中“弱智阿炳”的故事,许多人被这个故事打动了,他说这个人是他小说中唯一有原型的人物,他描画着这个人物,在十几分钟的时间内,这个人物栩栩如生地站立在我们眼前,人世代谢,人生莫测,“阿炳”的天才和厄运同在,他几乎被夺走了一切,上天馈赠给他的是天才的听力和英雄的名号,而悲剧的是他从自己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就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久久的静默。有一阵子麦家问:我不知道我这样讲你们是否喜欢——他觉察到现场持久的静默。然后他听到了热烈的掌声——静默其实是对悲哀的讲述者的最好的回报。

互动环节,麦家显然不是那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强势作家。学子们不避青涩和忌讳,他们的此刻属于文学。问题犀利:你对自己作品改编满意吗?对文学的痴迷是否会导致“文学沙文主义”?除了“特情”小说,有没有考虑过转换创作风格?……麦家说:你们的口才太好了,我甘拜下风。但他不见招拆招,他仍然执着地沉浸在自己的文学理想国里,他重复着自己对文学的理解,其实他一开始就说:文学是我的生命,我是为文学而活着。他曾经说过:请慢点走,等一等灵魂。一个“慢”的麦家,让人深思,让人久久地静默。

(杭外高中语文组  倪江撰稿)

 

麦家与杭外语文教师合影

郭兆良书记与麦家恳谈

领导嘉宾专注听麦家讲座

麦家讲座现场

麦家的姿态

我思

凝神

专注

热烈鼓掌

互动提问

科学沙文主义VS文学沙文主义?

作文可不可教?

讲座后合影

 

● 麦家讲座反思文章集锦

麦家印象

高中语文组 王若冰

老实说,麦家的讲座与我原先的设想有一些距离。那么一个擅长于讲故事的人,本该把这个一个多小时的讲座讲得趣味横生,可是一个讲座下来,我唯一的感觉是:朴素。但在这里,我要对麦家老师的朴素表示由衷的敬意。

没有包装,没有故作高深。这是一场心灵的对话,真诚的、自然的。在这里,他不是一个作家,不是一个得过国家图书奖、茅盾文学奖、四川省文学奖等各种奖项的知名作家,也不是一个改编过多少个电视剧的最佳编剧,更不是一个小说排行第几、畅销多少本荣登作家富豪榜的富豪。而是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儿子的父亲,与许许多多个与他的孩子年龄相近的杭外学子之间的一次谈心;是作为一位父亲的孩子,在刚刚经历失父之痛之后,仍然如期赴约,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实践父亲一生的教诲,以此来祭奠父亲的纪念之旅。他在他的微博中写道:父亲是个农民,但一辈子都在用行动告诉我,做人必须要学会狠心做事、善心待人……,在另一篇微博中,他说有人说男人要父亲走后才能变得成熟,我宁愿不要成熟,不要成功,不要——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父亲活着就好。是啊,褪去了名誉,剥蚀了财富,抛弃了一切外在的东西,惟留人的本心。我想,这就是麦家这次讲座的精髓所在,他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学生:文学是精神的,而不是物质的;从事文学的人,内心是充盈的,而不是贫瘠的;一个人的情感,是人最为珍贵的,也是文学最为珍贵的;文学应该是学,要处处以彰显人性为要务……

我似乎感受到了麦家成功的奥秘,也似乎感受到作为一个语文老师,肩上所承担的重大使命。最近在上《报任安书》,心情非常沉重,我很想告诉学生:在一个没有人的权力和尊严的时代,只有依靠外在的功名的激励,用千秋功业的立德立言立功来激励自己卑微地活着的人是多么的无奈与可悲。在司马迁的伟大的使命和选择背后,你总能看到一些令人非常痛心的缺憾: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关乎个人的喜怒哀乐。作为史学家的司马迁站起来了,可作为一个本真意义上人的司马迁又在哪里?

感谢这次讲座,感谢麦家对文学的尊重,对人的尊重。

 

停下你匆匆的脚步

初一(3) 齐元峻

我与麦老师邂逅于这宁静的夜晚,但我的心却波澜起伏,陷入不平静的沉思……

今天,手机升级,高铁提速,大楼林立,太空遨游,这一项项重大的突破,一件件惊人的发明,不断改善人们的物质生活。快餐文化日益盛行,但我们的精神世界却日渐贫乏,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我们正渐渐忽视心灵鸡汤——文学的滋润。

让我们看看物质缺乏的古人,“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的颜回的安贫乐道,“不为五斗米折腰”陶渊明的自得其乐,“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李白的豪迈脱俗。他们的人生态度曾一次次地激荡着后人的心,影响着一代代人的人生追求。

而在今天这钢筋水泥的城市里,我们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却眉头紧锁,步履匆匆。因为我们要的名太高,要的利太多,因为我们内心干涸,缺少文学的滋润,缺少真善美的熏陶。

请你停下匆匆的脚步,去与王维“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去与李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去与李清照“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去与书籍为友,与文学为伴。在阅读感悟中,让你少一些阴暗,多一些阳光;少一些烦躁,多一些宁静;少一些低俗,多一些高雅。

停下你匆匆的脚步,等一等你的灵魂。静静地欣赏品味生活,让文学这剂良药浸润你心田,蜕去浮世的喧嚣,回归心灵的那片澄净。

这就是麦老师“文学与现实“的讲座给我的深刻思考。

 

听麦家讲座所想到的

初二(2)冯雨

人从一出生,就拥有了肉体与意识,意识通过不断的认识和强化,在被环境的影响、熏陶下成为了一种精神。肉体与物质联系,意识与精神联系。物质影响人生的舒适度,精神给予心境上的升华。

但是,肉体与精神并不是一种并列关系。当一个人在物质上享受到极致,的确会过上极其舒适、肆意的生活。金钱几乎是万能的,所有欲望无论是可行的还是不切实际的都可以在它的帮助下得到实现,但是还有一些东西,确实金钱驱使不了的,比如说情感。

情感是精神下的产物。人有了精神,它是无敌的。虽然并不能带来富贵和权利,但是却给了你独特的见解、不俗的谈吐、丰富的知识、强大的内心以及无可比拟的勇气。精神永远不会让你感到空虚和贫瘠。

同样文学也带来了一种精神,在文学的感化下,产生了人文关怀。人文关怀是我们走上社会最大的武器。当你伤害到别人时,给予他人关怀和安慰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法,她是你免受别人带来的伤害。

文学作品中有一点是肯定会给你的,那就是肯定有一个happy ending,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它都能打破心中的黑暗,使人们心底存在着一种力量,在得到最后的“胜利”时,美好的阳光总会普照大地。

但是我们正在经历的社会现实有时却并非如此,往往有人被压迫在社会底层,终生笼罩在黑暗中。当我们无法在现实中满足心灵的需要,那么就会在文学中得到满足。

于此,我感觉到:其实人一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对文学就是有一种本能的需求的。无论物质给予你多大的帮助。在不知不觉中,每个人都会向文学靠拢,不知所觉地汲取着文学的营养。文学也并非高不可攀的,无论你在何种物质状态下,你都可以向它有所要求。从在土地里挥洒汗水的农民到用一个权杖指挥天下的国王,在文学的面前都是平等的,都可以从中索取,从中得到,只要你是需要它的。

但,文学却无法描述现实,当我们沉浸在心灵中的生活时,文学就好像为我们编织了一个巨大的梦幻的虚境,残酷的现实会让你尝到极大的落差。这时候,文学为你疗伤,容下你的苦难,用慈怀的悲天悯人来包容人间的众生百相。

文学现在是越来越卑微了。往往当你跪在乃至趴下时才能听到他的声音,这也许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在这个讲堂里,我接受着麦家关于文学的熏陶,这是我,一个15岁的女孩感受到的,我们还在学着做一个人,麦家就要求我们成为一个拥有文学精神的人,他就像很多人一样——闯进你的生活,只是给你上了一课,然后转身离开,留下要我们细细咀嚼的东西。

 

文人

初三(7) 许含秋

要说原本有什么吸引我前去听讲座的,那便是麦先生的演讲主题——“文学与现实”了。

文学与现实,自古以来有无数先哲试图去辨析阐述两者之间的关系,然至今似乎没有一个通透入味的解释,或许是我孤陋寡闻。

而麦先生的演讲可谓是浅显易懂。他说文学与现实是全然不同的,文学是少数人的大梦,而现实是所有人不得不面对的前途。

文学必定与现实不同,否则文字幻境也不会如此令人着迷。可文学若不从现实中来又从何处来,它必定是写作者未流出的泪,未绽出的笑,未见的或已走远一切风景的化影。它来自于现实的浮沉,衍生出伶仃的花。

麦家先生在谈及身边所谓与文学毫无相关的人,则是满口的无奈。在这里,我想引用一下梁文道先生的一段精彩奉劝:“你看见那些在孜孜不倦地读于丹的《论语心得》的人不应感到不屑,而应当理解、体谅和同情他们。因为在你阅读《论语注译》而走近心中的名著时,他们却游离外界。”这才是我认为的真正的文人身上应当具备的悲天悯人的情怀。

真正能受到文学青睐的人少之又少的,但绝非绝大多数人无法触及到它。当你以为文学是种上帝赋予少数人的精神食粮时,你就还是那门外的人。

泰戈尔说,那是行善的想去叩门,而那爱人的,看见门敞开着。

同然,那自以为懂的以为门紧闭着,而拥有大爱的,却看见门向所有的人敞开着。

 

青春与文学

高一(5) 徐程

个人对于麦家其实没有非常深入的了解,只是听说麦家是一名作家,却不知道他影响力如此之大,也仅仅读过其《暗算》。然而当听说麦家光临杭外开讲座,有一个和名家面对面交流的机会时,我还是怀着满心的期待和些许渴望——这样的渴望说不清道不白,或许就是为了想揭开心中的一些谜底吧——于是来到了会场。

我有幸成为了为数不多得到签售机会的同学,也是最早接触到麦家的“幸运儿”,麦家语调低沉而舒缓,他主动提出在书的扉页上签下我的姓名,一时间,我见到了麦家作为一个知名作家平易近人的一面。

讲座准时开始,当麦家迈着缓缓的步子走进会场时,掌声雷动,然而麦家只是坐下,缓缓开口,嗓音依旧低沉而舒缓——他开场就先为时间不足、未能给所有等待的同学签名道了个歉,拉近了和我们的距离。

麦先生讲座的主题是“文学与现实的关系”,他提到一个沉重的话题:这是一个文学渐行渐远的时代。

他强调了文学的远去之快——就如同我们无法阻止冰川融化、蓝天变得灰暗一般。在这个科学技术飞速发展的年代,几乎所有人都在追求物质层面的需求,还有谁,谁会挤出一些时间,用于享受文学带给我们精神的快感?

现实是残酷的,我联想到自己所谓的“文学生涯”——从小,我就热爱写作,热爱阅读,特别关心周遭的事物,将写作与看书视为最大的兴趣爱好,母亲常常将我的作品送到中国少年作家杯等等这样的写作比赛参赛,也获得了不少奖——但这非我本意,小到我每天的一点小心情,每回看到的一些觉得有共鸣的句子,大到有感而发地尝试写小说……这一切都是出于自身心境、自己的精神,我需要文字来滋润我的大脑,我的身心。

到了中学,迫于学业压力,我不得不减少下笔,减少阅读,渐渐地,我的那点文学功底已离我远去——原本花在文学上的那些时间,慢慢地被分配到各科学习中,精神的滋润也慢慢减少——这对一个热爱文学、渴望文学的孩子来说,是一种精神折磨。这也的确是一件万分可悲的事情。

即便是这样,一有空闲,甚至在课堂上,我还是会拿起笔,捧起书籍,写下或者吸取我所思的、我所爱的,我相信除我之外,不论能力如何,杭外,甚至全国还有许许多多类似我这样的人在死死守着“文学”这片孤岛,因为我知道,离开了文学,人类的精神世界将会贫瘠得如同荒漠。

麦家讲座话题始终离不开“青春”二字,他将“青春”和“文学”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他说过一句话:“青春即文学,文学即青春,我面对着你们,实际上就是面对着文学。”

青春即文学,这话一点不假,麦先生讲述了一个他亲身经历——一次在深秋的北京,当他见到落叶被簌簌的秋风刮起、秋风扫落叶的情景时,触景伤情。他说他一瞬间十分感伤,想起了家乡,想起了父亲,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一段爱情——类似于这样的事情,谁没有遇到过?谁的内心不柔软?谁没有那些触及灵魂深处的思绪?

麦先生谈到正处于“青春期”的我们,说青春期是人一生最美好的阶段,在这个阶段,人的情感会前所未有的丰富——对异性有了爱慕之情,会将自己缩在一起营造一个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这样的思绪是理所当然的,于是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这一句话赢得了我的共鸣——当我踏入青春期这个阶段,我感到我的视野从所未有的开阔,每当看到触发感想的一些东西,内心世界一片柔软,总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无语凝噎,有着迫切想将它记录下来的欲望。而当我写下来之后,内心就会有一种充盈感——这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在交流互动环节,我再次有幸拿到话筒,向麦老师一对一提了一些希望得到证实、也希望得到解答的问题。当时我没有考虑太多,我迫切想知道麦老师作为一个过来人,在童年、青春期的那些思虑、那些心中充斥的东西,是否影响了他最终的职业?麦老师在86年起开始创作,一开始是本着兴趣爱好的心态还是想一门心思专攻文学?在麦老师的创作生涯中,又是哪些作家影响了麦老师的创作风格,而麦老师又欣赏哪些作家?

麦老师耐心地回答了这些问题,我也得到了内心所要的答案,那段年少的记忆、成长的烦恼将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麦老师之所以能成为作家,与他的过去是不可分割的。由此,我更有了前进的动力和奋斗的理由,麦老师作为一位长者无形中为我指点了前进的方向。

麦老师希望我们将文学视为兴趣爱好,不要将职业锁定在文学,也不要对文学漠然视之,只有这样,才能保留文学最初的美好,文学也能最大限度地滋润我们的心灵。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麦老师并没有做太多解答,只是告诉我:人在不同阶段喜爱的作家是不同的,例如他创作初期迷恋茨威格的风格,之后又是卡夫卡……等等。想来也是,我曾经非常喜欢高尔基的创作风格,当我进入青春期后,我又疯狂地迷恋上了村上春树。在不同时期,总有不同的作品最适合你。

麦先生的讲座结束了,而作为听众,或者说,一个正在经历青春期的旅行者,却意犹未尽。看到麦老师退场缓慢却坚定的步伐,我仿佛突然看见了一个少年,正朝着自己的那条路行进。

 

文学的限度

高二(6) 宋础良

前言

既然是评述之作,在拙文开始之前,笔者必须声明自己并不同意麦先生的文学观,尽管尽力做到客观,但偏见在文字中还是会有体现,请读者务必甄别。

文章第一部分论述麦先生演讲的大致内容。正如“按”中所表,笔者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听众,概括必有遗漏之处也会混杂个人的情感色彩,仅给大家参考,望见谅。

第二部分是笔者对麦先生部分观点的商榷。此部分是笔者最为胆颤惊心的,想必事后免不了挨几砖头。笔者论述多有不当之处,还望高人不吝指点。

第三部分是笔者对于文学的看法。严格说来,这段与讲座并无直接关系,可以称得上风水不及马牛。笔者这部分是基于麦家先生文学观的反思。但不可否认,这两担子事硬生生被笔者牵强地扯到一块,可见笔者不才。还是如“按”所说,宜作批判之观

第一部分

首先,麦先生谈及了文学衰落这一现象。麦先生讲起自己在飞机上偶遇一位功成名就的科学家,又恰巧是他老乡,便攀谈起来,然而在交谈过程中,麦先生惊讶地发现他对文学和艺术都几近一无所知。他看世界的角度是纯理性的,将世界变成了数据,而忽略了心灵的感受。麦先生痛心地感到他不是个个例,而是当今世界的缩影。文学的衰弱,已然不可争议地成为了公认而普遍的事实。麦先生认为这一现象本身是人们过于推崇科学,将科学的重要性无比夸大,乃至摆上神坛。与此同时,文学被忽视了。在这个全球化商业化庸俗化的世界,热衷痴迷文学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带有贬义的味道。而这种趋势是麦先生不希望看到,极力避免的。

其次,麦先生论证了文学即青春,青春亦文学。一方面,文学诞生于青春。他羡慕在座的同学正处青春期,因为青春是美好时光——开始变得多愁善感,开始经历身体上的巨变,开始青睐中意的异性……而这一切都是文学的土壤。另一方面,文学所代表所展现的精神是青春。无论嫉恶如仇的傲骨,还是壮志凌云的胸怀,青春总是个美好与阳光的字眼。而文学精神亦是这样。纵观文学长廊中的瑰丽,过程总是充满真、善、美之类贴合人类最纯朴希翼的,结局总是正义战胜邪恶之类符合人类最单纯愿景的。文学所传达的,就是青春的理念。

之后,麦先生提出人应该具有文学之心——善、真、美、自由和爱心。这五点都是人类不可或缺的珍宝,是人类得以延续至今的一大原因。拥有文学之心能让我们的内心生活更丰富,道德修养更完美。他谈及自己之前对是否做这个讲座有过挣扎,因为他父亲刚刚故去。但他一想到不赴约会给他人带来的麻烦就放弃了这一想法。这一做法某种程度上也是受了文学潜移默化的影响。

最后,麦先生说起了文学创作之道。麦先生重新阐释了文学理论中频频出现的“体验生活”一词。他发现自己深入了解他人的生活并没有为他的写作带来裨益。经过屡次尝试之后,他才意识到原来体验生活并不仅仅狭义的指体验他人的生活,更多的是体验自己内心的生活。只有深入了解自己内在的思考,方能写出卓尔不群的文字。麦先生在自己的写作过程中还保持着另一条原则“不写平常物,写创意之事”。他自己是写谍战而出名的,被人尊称为“谍战之父”,却在近期打算放弃熟悉的领域,转战譬如武侠小说一般全新的体裁。因为他觉得再写下去一定会有重复,不能突破自己。

第二部分

1.文学的界定

毫无疑问,麦先生演讲的核心是文学。但通观整场演讲,麦先生都没有涉及什么是文学这一问题。诚如维特根斯坦在《哲学研究》中所言,大部分哲学问题都是语言问题。忽视对文学的界定,讨论极有可能是无效的。界定的轻微偏差,可能导致完全不同的结论,可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不得不慎。

先生的文学观建立的基础是对文学的界定。麦先生所举的关于文学的例子多是正面的,逻辑学上可以称之为“叙述谬误”。比如国家严禁色情文学的出版,显然是基于色情文学泛滥对孩子的成长不利这一结论。所以唯一的可能是麦先生不认为色情文学属于他所谓的文学范畴。这一假设也并非不可能,因为麦先生曾在《南方周末》上撰文批评郭敬明。若不界定,其文学观是不自洽的。

如果秉持笔者的这一推断,则麦先生不可避免地必须给文学划界。事实上,从麦家先生对文学的描述,就可窥一斑知全豹。笔者推测可能的界定是看文学是否够具有 “文学之心” 前述的的五大要素。但另一个问题接踵而来,五大要素都过于抽象而不具可操作性。如果要让这一标准切实可行的话,必须要接受更艰巨的任务——定义五个更抽象的词。撇开其他词不谈,单就“自由”而言,F.A.哈耶克在《自由宪章》中指出哲学著作中出现的对于“自由”不同的定义不下上百种,其中许多甚至都是互相对立的。

按照笔者的逻辑推理看来,麦先生在对于其文学观至关重要的问题上做得并不那么令人满意。

2.文学价值的信仰性质

先生屡次提及充斥于国内的科学沙文主义,呼吁大家重视文学,与文学为伴。不过,窃以为其论述没有足够说服力。

先生对于文学价值的论述多是从人生修养、精神境界等不可测度的角度展开,很玄很虚,看不见摸不着。正如美国某文学教授所指出的那样,看了《双城记》就指望他变得善良,读了《巴黎圣母院》期望他变得宽容,这是文学教育的误区。

波普尔提出科学与伪科学的根本区别在于可证伪性。根据上面的推理,麦先生的文学观是不可证伪的,因为其依据本身是无法检验正确与否的。如果人们要相信伪科学的话(当然,伪科学并不意味着没有价值,比如宗教),必须将其当成信仰看待。也正如克尔郭凯尔在《信仰之间》中所论证的那样,信仰与怀孕很像,只有怀了没有之分,没有怀了几分之几之别。也就是说,跨过了那道界限,你就相信了麦先生所谓的文学的价值。跨不过,也不能被说服。

那么文学价值可否客观地证明,而不仅仅作为信仰接受呢?休谟在《人性论》中做出的事实判断和价值判断的区分,其中价值判断(ought to be)是不可能不通过某些既定假设方才能论证的。比如证明政府不应资助教育,则必须依赖于一样份额的钱产生的效益更大是正确的这一假设(称之为假设是因为这不可证明)。这点正如黑格尔在《逻辑学》中早已指出的那样,一切科学的通病在于,他们都要从一些自明的公理出发,形式逻辑推演出一系列命题和定理。可问题在于这些自明的定理从来不是自明的。这问题能解决吗?很不幸的是,哥德尔不可能定理——任何形式自洽的逻辑体系不能证明其自身的合理性——宣告了这一尝试的失败。这也是为什么逻辑实证学派将论证价值判断称为“理性的逾越”。

上述哲学家数学家的努力是否证明了文学价值论证的不可能性呢?笔者认为并不尽然,正如阿罗不可能定理没有终结选举时代一样。只要且只有通过大多数人认可的前提(比如前面提到的钱应当发挥更好的效用),做形而上学的实在性承诺,方能令人信服地论证文学的价值所在,从而避免单纯的信仰式论证。

3.文学的衰败

文学的衰败似乎是铁铮铮的事实,从文学界的遍地哀鸿可见一斑。但笔者对此并不苟同。

正如世界银行的基本信条之一——经济发展会给这个地区带来民主——一样,经济发展也势必会给这一地区带来道德的发展。关于经济和道德的关系,茅于轼先生在《中国人道德的前景》中有详尽而信服地分析,论证了这一结论。因版面所限和笔者力所不及,在此不多赘言。

中谚“吃饱了撑的”其实深有道理,用共和国的官方话语,就是包含了劳动人民的朴素智慧。只有在满足了温饱需求之后,才会有其他需求产生。新中国的稳定发展可以说仅仅只有三十年的时间,温饱问题的处理还未令人满意,基尼系数早已超过暴乱临界线。在这个社会大环境下,让社会群体都热爱文学是不太现实的。以笔者的历史视野,文学的兴盛的外部条件要么是社会稳定且经济发展水平较高(比如当今东欧地区,可参见《东欧新欧洲》一书),要不就是社会动荡期(比如中国文革结束后的十年左右时间)。显然,当今中国并不符合这两个条件。但是,中国的发展趋势极有可能会很快符合其中的条件,所以似乎也不必担心文学的衰落是长期持久的。

而这种心态(历朝历代文人骚客都感慨“人心不古”与之类似)从社会学的角度看并不特别。数百年前的马基雅维里在《论李维》中对这种心态就提供了完善的答案:人们总是赞美古代,而指责现今时代,但不总是有道理的……其中首要的原因,我认为是,对于古代的事物,人们完全不明了其真相,通常其中那些可能会玷污那个时代名声的事物被隐瞒,而对另一些可能给那个时代带来荣耀的事物则极尽吹捧夸张之能事……所以你不由自主地断定它们比古代的事物差得远,即使实际上现在的事物应比古代的事物享受更大的荣耀和更大的名声。

第三部分

拙文指出了麦先生对于文学的界定的问题。这一问题麦先生不能胜任,于笔者而言则更是不可能了。诚如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中提出的著名观点,凡是不可说的就得保持沉默,因而笔者的文学观想要避开这个问题,而采取一条与大多数论述不同的道路来论证文学的价值。总体而言,笔者希望通过对文学的核心性质的刻画,将不可操作的文学从可操作的角度观察,从而说明文学是有益的。而核心性质并不会因为个人的分歧(比如侦探小说、色情小说是否是文学)而受到影响,也就是说这一性质是广义适用的(也是为什么笔者将其命名为核心性质的原因)。当然,这有clai先生 too 先生uch和套套逻辑之嫌,错漏难免。

窃以为文学的核心性质是刻画了不可重复的人类经验而无法接受任何科学方法的检验。笔者将对这一核心性质做阐释与补充,再说明这一性质的重要性。

性质的阐释与补充:

第一,文学是描绘人类经验的。康德曾说,人想象的事物超不出他的经验范畴。拿天使当例子。没有人见过天使,就把人的样子与鸟的翅膀合在一起,构成了所谓的“天使”。所以,不论科幻小说还是鬼神文学,都逃不出人经验的手掌心。文学是描述性的,不会把过程上升到理论,不会从实然过渡到应然,也就不会超越经验。

第二,这种经验是不可重复的。文学必定是主观的,这一点在纪实文学中也不例外。叔本华认为,任何观察都注定是主观的。哪怕是照片,为什么你拍这儿不拍哪儿,为什么选这个时刻拍,诸如此类的主观因素。也就是说,文学是由做这一系列的选择构成的。而行为经济学(经济学目前的发展方向)对于选择的标准定义是将备选的事物,依照基于过往经验形成的某种寄存标准,分别装进由于过往经验而事先存在的一套格子里的过程。所以,选择一定是不可复制的(过往经验因人而异)。由此可见,观察与选择所决定的文学,也必然是主观和不可复制的。

第三,无法接受任何科学方法的检验是因为文学与科学的实质不同。由五四开始的科学沙文主义,让我们过度夸大理性的作用,甚至可能陷入哈耶克所说的“致命的自负”。叔本华曾做出惊人的但已为学界所认可的论断:科学起源于直觉。科学依赖于理性的建构而是我们忽略了它的根基。而科学的根基,恰恰是文学所极力达到的。

性质的重要性:

第一,经验可以扩张我们的常识。经验的一大弱点是获取困难,而文学则提供了极好的解决之道。正如前文所论及的那样,文学蕴含着不可重复的人类经验。经验的积累的直接后果是扩充我们的常识。现象学社会理论学家许茨著名的“许茨命题”就是任何“知识”都是基于“常识”的二次建构。常识的重要性可见一斑。没有尝试,知识就只是从观念到观念,生活也就无所谓“生活”。阅读文学是帮我们接触不同的经验的重要渠道,让我们生活的根扎得更深。也有利于社会科学的学习。当然,这一点电影也可以做到,但就大多数情况而言,文学提供的经验更为细致也更具广度。

第二,经验的不可重复是文学与科学分道扬镳的关键所在。科学哲学的各们各派都强调,科学最终的特征就是可预期性,换言之,可重复性。

第三,文学是感性诉诸笔端的产物,而正是这一性质决定了其科学所无法企及的高度——因为感性的升华产生理性,而理性则永远无法达到感性的层面。

 

杭外记者团报道稿

文学的力量——记浙江人文大讲堂麦先生讲座

1012630,浙江人文大讲堂走进杭外活动在杭外报告厅一楼拉开了序幕,著名作家麦家先生以“文学与现实”为主题,为杭外学子带来了一场精彩纷呈的讲座。

在两个小时的讲座中,麦先生向我们阐述了在他心目中对文学的一种态度。文学与现实的关系是辨证的。当今科技的飞速进步让文学与人们的生活渐行渐远,文学在他的眼里是物质代替不了的财富,就如同花瓣盛装在一个器皿中,而承载文学的容器,便是心。物质与权力的比重在当今社会仿佛早早地超越了文字的美,因而人们逐渐对文学产生漠视,对幸福的感受能力被数字化的生活所消磨,所侵占。而当精神产生危机感的时候,文字能够增强你的“免疫力”和“战斗力”。文学作品给予的是当你遭遇书中相同境遇时的一种可借鉴的经验。

“我是由文字组成的。”在讲座中,麦先生多次提到文学即是他的生活。对处于青春期的我们,麦先生则说到“青春就是文学”。亲近文学才不会让心灵之河枯竭。文学在麦家看来是一种终生的信仰,读书是充实内心的途径。

随后的互动过程中,杭外同学就本次讲座的主题向麦家先生提出了一个个问题,而麦先生真诚地与我们讲述了他的写作之路以及对当今教育界写作教学的看法。

讲座结束,同学们以热烈的掌声欢送麦家先生。本次人文大讲堂活动圆满结束。

(杭外记者团 汪晓帆 朱嘉寅/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