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外文字再获佳绩
校园新闻 浏览次数:3786 发布时间:2014-11-21 11:34:18
日前,由浙江省教育学会、浙江省作家协会联合主办的第八届浙江省少年文学之星征文比赛顺利落幕。全省计有20余万人参与本次大赛,经海选、初评、复评和终评,共评出“少年文学之星”奖12名(其中小学6名,初中3名,高中3名),一等奖511名(其中小学397名,初中76名,高中组38名),二等奖1025名,三等奖1532名,优秀奖2017名,团体特等奖4个。我校初、高中学生在本次征文比赛活动中,表现不俗,荣获团体特等奖,吕婷婷同学荣获“少年文学之星”奖,梁佳文、王和等15位同学荣获一等奖。

而在光鲜的成绩背后,我们亦不难发现杭外学子对于世界的独立思考并将其反应于文字之下的功底及勇气。写作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乔治·奥威尔在其随笔录《我为什么要写作》中写道:“写一本书是一桩消耗精力的苦差事,就像生一场痛苦的大病一样。你如果不是由于那个无法抗拒或者无法明白的恶魔的驱使,你是绝不会从事这样的事的。你只知道这个恶魔就是那个令婴儿哭闹要人注意的同一本能。然而,同样确实的是,除非你不断努力把自己的个性磨灭掉,你是无法写出什么可读的东西来的,好的文章就像一块玻璃窗。”而对于杭外学子而言,那个驱使着我们去写作的“恶魔”便是我们无法停滞的思考及一种强烈的表达欲望。自我们进入这个学校的第一天起,我们就被告知要用自己的眼睛观察世界,用自己的大脑思考问题,用自己的言语表达情感。
本次征文比赛的话题是“亲近”,我们以杭外特有言语方式给出了自己的答卷。或倾诉人与自我的妥协,或审视人与自然的默契,或凝视人与社会的圆融。有人说,作者是上帝与人类之间沟通的媒介,而当下的我们,更愿意通过写作这样一种方式,成为自己与世界沟通的媒介。电影《罗马假日》中有过这样一句话:“要么旅行,要么读书,身体与灵魂,必须有一个在路上。”我思故我在,我思故我行。希望这样一种思考与表达的方式,可以伴随我们一路前行。
(吕婷婷 撰稿)


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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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校第八届浙江省少年文学之星征文比赛获奖名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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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奖名单 |
奖项 |
参赛作品 |
指导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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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婷婷 |
文学之星 |
大家小家 |
郑燕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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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佳文 |
一等奖 |
靠不近的城市 |
杨文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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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 |
一等奖 |
因为弱小 |
屠美玲 |
|
舒玥 |
一等奖 |
独行者 |
屠美玲 |
|
钱文婧 |
一等奖 |
剥落的世界 |
屠美玲 |
|
夏宇辰 |
一等奖 |
二十亿光年的孤独 |
屠美玲 |
|
俞郑欣 |
一等奖 |
神·人 |
屠美玲 |
|
支科伟 |
一等奖 |
爱到深处,成殇 |
屠美玲 |
|
方仕航 |
一等奖 |
我与心 |
屠美玲 |
|
彭金梅 |
一等奖 |
雕阑犹在 |
屠美玲 |
|
吕思妍 |
一等奖 |
只愿能够倒带 |
屠美玲 |
|
李欣晴 |
一等奖 |
茉莉 |
屠美玲 |
|
吴恺婷 |
一等奖 |
镜 |
屠美玲 |
|
陈丹青 |
一等奖 |
王天 |
程东文 |
|
陈炜杰 |
一等奖 |
不存在的风景 |
程东文 |
|
陈嘉禾 |
一等奖 |
心灵出发的地方 |
章晓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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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咪娜 |
二等奖 |
并肩 |
李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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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敏学 |
二等奖 |
她怕猫 |
郑燕明 |
|
阚子亦 |
二等奖 |
你的世界 |
章晓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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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可依 |
二等奖 |
古榕树上的针线包 |
程东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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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方妮 |
二等奖 |
青梅的情话 |
许海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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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闻涛 |
二等奖 |
父与子 |
屠美玲 |
|
李敏杰 |
二等奖 |
不怕堕落 |
屠美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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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人杰 |
二等奖 |
还是那个陌生人 |
屠美玲 |
|
张翌 |
二等奖 |
鱼缸 |
屠美玲 |
|
张泽楷 |
二等奖 |
倾·近 |
屠美玲 |
|
朱雨瑄 |
二等奖 |
拥抱镜中人 |
屠美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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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格 |
三等奖 |
边缘 |
杨文玫 |
|
李晨熹 |
三等奖 |
晦明 |
李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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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忆婷 |
三等奖 |
徒劳 |
屠美玲 |
|
宋佳玮 |
三等奖 |
唯有时光记得 |
屠美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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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璐杰 |
三等奖 |
最美不过初相遇 |
屠美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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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旻旻 |
三等奖 |
触摸·野草 |
屠美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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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伊萌 |
三等奖 |
未闻君名 |
程东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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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璧桢 |
三等奖 |
来自海边的外公和外婆 |
程东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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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芝兰 |
三等奖 |
柳叶 |
程东文 |
|
杨振阳 |
三等奖 |
脱节 |
许海萍 |
|
潘婷玮 |
优秀奖 |
亲近的困境 |
楼佳钰 |
|
叶加远 |
优秀奖 |
天山上的绒花 |
苏云生 |
|
高凯宸 |
优秀奖 |
玛格丽特 |
屠美玲 |
|
田毅鑫 |
优秀奖 |
车厢中的沉寂 |
屠美玲 |
|
梁钰清 |
优秀奖 |
远与近 |
许海萍 |
|
周越 |
优秀奖 |
且听我走进的脚步 |
许海萍 |
|
邹嘉慧 |
优秀奖 |
他的孩子 |
程东文 |
|
姚远 |
优秀奖 |
镜 |
程东文 |
|
马嘉悦 |
优秀奖 |
二次亲近 |
程东文 |
|
黄书瑶 |
优秀奖 |
自由与亲近 |
程东文 |
|
黄翰文 |
优秀奖 |
信 |
程东文 |
大家小家
吕婷婷
一
砖红的瓦,土黄的墙,三三两的太阳能热水器端着身子倚靠在屋顶上,汲取着光照的温度。锃亮的不锈钢管耀着刺眼的光,直凛得阳台上的老母瞳孔一缩,那只覆盖在凡士林下的手倏地一抖,衣架便顺着晾衣杆的弧度在重力的作用下精巧滑落,磕磕巴巴地撞上一路阻拦的金属杆,悄无声息地坠了地。
老母皱起眉,矗生的皱纹与眼角的纹路叠生在一起,冲着趴在一旁写作业的女儿表示不满。“哎,你帮哝去擉一下麽。”
无应。
“哎,有没听到?去擉一下咯,哝走上走落多少不方便。”
女儿快快写完最后几笔,冲着枣红色的木质地板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拿过沙发上的灰色外套,出了门。
“去了噢。”
“哦。”砰地一声,门应声而响,不轻不重地,留老母一人在空荡荡的客堂里,明晃晃的阳光照出老母脸上的疑惑和呆滞。
老母其实也不老,不过才五十出头,斑白的华发都好好地藏在人造化学染色剂下,只是不知为何,公交车上竟有越来越多比她女儿还小的孩子给她让座。反观女儿,在不远处坚决地守着两脚之地,拉着悬挂扶手随着人群摇晃,四周立起四堵无形的墙,上面刷着四个大字:请勿交谈。那印象就跟老墙门里依稀见着的代表拆迁的红字一样,粗暴而扎眼。女儿咿呀咿呀地叫着“妈妈妈妈不要走”和一脸盆螃蟹养在楼道里三五家邻里露天围一桌一起吃酒的日子都已一块过去了。
老母的人生还算稳当,生在文革末年识了几个字,家境也还过得去至少兄弟姊妹没有饿死的。后来找个老实的男人谈了一段他们说罗曼蒂克式的恋爱也就嫁了。唯一不好的便是这膝下无缘,二伯家的孩子都上小学了,这该来的喜讯还是没来。又过了两年,终于顺顺利利地生下了一胎,是个胖乎乎的女婴,全家都宠爱得很。这一年,老母三十八。
如今又过了二八年华,二八十六年,女儿总算也长大了些,虽说每周都回家一趟,但话越来越少。不过她倒是还记得一周一个电话打到奶奶家。三四五分钟。养过孩子的人都知道,这是正常的。老母也觉得,这是正常的。只是心里,就是郁郁的不舒服,年龄与代沟之间的关系啊,让人不解。说话都好像成了多余的事,说着说着就伤了。另一个大头鬼啊,也不能劝劝。
老母想着,女儿也回来了,远远地轻轻地喊了声“姆妈”,关上门,脱了鞋子,把脏兮兮的衣服连着衣架递给她。捡起地上的本子和笔,回了房。
“你在做钓鱼岛的演讲是不是啊?”老母喊道,“你们葛卯事情还真当多,我们当年读书就叫带一个布袋儿一本语文书一本数学书和一本一本草稿本就好的。哦,我这里有报纸,我帮你理出来了,你要不要,这个日本人还真当是弄不灵清,一天到晚只晓得打仗……”
“我已经弄好的嘞。”
“哦。”老母想了想,抱着脏了的衣服,又说:“那你要不要吃雪菜黑鱼汤?就……”
“姆妈,我来东做作业!”
“那你做。那个明朝……”
“我晓得的。”
“的”字落声,楼梯上第一步也重重地落地。
十三阶的楼梯。老母对这个数字再熟悉不过了,当初孩子爸弄来弄去就做成了这样,多不吉利的数字。楼梯又做得又高又陡,害她头几年不知道摔了多少回。还好是她,要是自己的爸或者是女儿摔一跤,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小伢儿啊。
“啪——”楼梯上的灯突然亮了,白晃晃的怪吓人。老母抬眼一看,那个裹在旗袍里的年轻女人抱胸立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个女人,出现好多年了,至于多久她具体也记不清了。只晓得这件旗袍还是自己的爸在他们结婚的时候做给她的,盘扣侧开四分袖,从选料到裁剪都是他爸一点一点置办的。哪个女人没想过穿旗袍,像个旧时候的小姐,被哄着,被宠着。偶尔办场宴席叫上平日里的几个小姐妹一起搓搓麻将再唱上个几句。只是,做不到。那时候结个婚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也麻烦,难为那个男人有心,说一定要让她穿上旗袍,酒红色,喜庆又雍容,说他一定不会让她苦着。那套旗袍是量身为她订做的,从上到下都是她。却不知怎的穿到了那个女人的身上,不过也好。反正她现在老了这样子也没法穿了。她穿着,好看。
“你可真没用。”那女人冷冷地说道。
“怎么又来了。”老母抱着衣服进了盥洗室,打开水龙头,水流得哗哗得响。
“哼。”女人轻笑。斜倚着门框,半边雍容的脸庞被茵蓝的灯光照得有些苍白妖异,另半边面容便被隐在了阴影之下——不知为谁而画的半面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没有你根本就不会有我。不过没有我,你也只是个不完整的存在。就像你现在……”
“你少说两句吧,嗡嗡得吵得我耳朵痛。”老母忍不住抱怨道。
“真的是老了啊。想当年,你在南京路上疯的时候可也没人嫌你吵啊。”女人轻笑着缓缓地扬起头露出洁白的显露出笑意的脖颈,然后又慢慢低下,歪过头定定地盯着老母看。眼神呆滞又偏执,显出无与伦比的坚定。
“好了,去做你的事吧。这里没什么适合你的。”
“没什么适合我的。是啊,没什么吸引我的。你已经老了啊,就跟这杭州城一样。那条红得发紫的延安路,再也飘不出那最正宗的杭州味道了。不过也没有什么人会在意这些曾经,现在的人连生活都不在乎。洗衣、做饭、看报、睡觉,也就这么过去。难为我也要在这里陪你。哦,你想你都忘了做飞机的感觉了吧,还是你更喜欢火车?坐了多久,兴致冲冲地跑到广州,逛了一夜再回来。还是那次——”
“妈妈——我下周去上海。”女人的话被打断,她满不在意地笑笑,主动为老母让开了视线。
“啊?上海啊?”老母愣愣地站起来,清水顺着手指滴下来,像是某种动物的涎液。
“演唱会。上周说过的。高铁票都订好了。有同学家长会带着我们。”女儿顿了顿,像是一下忘了还有什么可补充的,她站在第七阶楼梯上的样子仰头往上看的样子有点傻,不过上面斜靠在扶手上的女人更傻,眼里带着迷恋,像是想靠近。靠近那个丫头。
“哦,你们当心点。”老母背过身,手里握着那件衣服在水流里飘动,来来去去。
“她可真好看。”女人说道,“那么冷淡的脸上却充满了颜色。你看她走下去的样子,像个楼阁小姐。你说,楼下怎么那么亮,都不知道会通向哪儿。哦对,你还记得你带着丫头坐最后一班双层巴士,那个时候是回家。你心里怕,搂得她紧紧的,却硬要做出母亲的样子;倒是那丫头,看什么都很新奇,回家以后都兴奋得不肯睡。你要守着这个家,都不肯带她到外面去。她现在长大了,就自己去。回来就对着纸笑,她宁愿对着纸都不愿意看你呢……”
老母突然站了起来。手里绞干的衣服被攥得紧紧的,看不见的水分一点一点出来,钻进老母手心裂开的掌纹和手背溃烂待愈的冻疮。
老母绕过女人,但门做得窄,还是碰到的,冰冰凉凉的,没温度,像木头。没人在意。
老母下楼,用衣架夹好衣服,晾出去。
阳光还在空耀耀地照着。哪里飘来歌声:吹落了人生,吹落了爱情,你的情意、你的歌声,也随着凋零。女人像是漂浮在空中,风乱了一下,乱了黄埔江上的灯光,乱了她的眸中企望。
老母对着窗外笑了笑,今日阳光很好。
二
电视,水声和键盘。这算得上是奇异的组合吗?
不。敏在下一秒否定了这个想法。八点档时间,家务时间,游乐时间,成千上万的家庭模式——无趣,真是无趣。敏对着文档摇头叹息,遗憾着这样真实的场景设定就被暂时或永久地否定在构想阶段,而失去了成型的机会。
“越真实,越无趣。”敏喃喃道,缓缓举起手,看着漏过之间的光线,和屏幕上未完的结尾。视线落在母亲二字,不再知道想写什么。
于是敏决定手动为眼下这个无聊的场景添加元素,她点开了某个音乐电台。与此同时楼下传来一阵小提琴悠扬旋律,接着是信誓旦旦的保证:“洗衣服真干净——立白汰渍。”然后便是衣架叮叮当当的声音。相信母亲一定觉得它很悦耳很动听,每一次都要弄得让阁楼上的她听到才肯罢休,这可是这个家里鲜有的和谐的韵律。
其他时候,家是安静的,除了声音,什么都没有。
敏想着,支手撑着的脑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到成功把手深深地压紧键盘里,然后滴滴滴滴滴滴滴的错误提示音称职地响起警报,下一秒,这场精心安排的约会便被一句“你来咚做撒西?”终止。世界合理法则——规定距离下的交流与亲密。
想到这里,敏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在一天日记的最后加上了一句:家和万事兴。
所以接下来是什么项目呢?翻开To-Do-List,滑掉最后一项“无聊地记录点什么”,便算是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敏打开了QQ通讯录,看见里面干干净净地两栏:current(现时)和past(过时)。鼠标缓缓滑过past一栏,径直点开了current,打开了那当前唯一可选的对话框。
【Jane:Hey!
达西:哈
Jane:who?
达西:好(how)
Jane:silly
达西:德里(daily)
Jane:New Delhi!
达西:句号君。你是想去新德里吗?
Jane:我想去马德里,达西君。
达西:说起利兹和达西。我们真的会毁了他们的。
Jane:那又怎么样。
达西: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Jane:这两个名字很美妙啊。
达西:确实。
Jane:明天又有家人要结婚了。可婚姻的快乐与否纯属命运,我很担心。
达西:别在意。对了,说说你吧,今天过得怎样?
Jane:很不错。感谢你的时间。
达西:好的,晚安。
Jane:晚安,我的达西。】
和达西的对话只能如此,敏不免遗憾地想道。现实为分界,她还记得有人跟她说过:千万不要问最近怎样今天怎样一类的问题。除了用来嘲笑的格式化的Fine就只能收到很好很不错一类的答案。连接人类是笑声,而不是那些有的没的的古怪的情绪。像母亲偶尔发呆,偶尔对着空气,对着积灰的玩偶,对着养在厕所的乌龟说话,没人会多问一句。反倒是父亲看到母亲傻乎乎地对着电视笑的时候,还会问一句,你在笑什么?
敏有点失落,尤其是当她听到楼下的对话还在进行的时候。
“哎,所以那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敏想象着母亲法令纹两旁微微下垂的肌肉开始运动。
“哦,你都晓得得噶清爽的啊。我陪你看了这么多遍我都不晓得。”
你嘛是,噶木的一个人。父亲这时候会微微扬一扬笑肌。
“……”这里含含糊糊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然后是:“哦,你晓得伐?明朝记得带诗敏过来,地方你晓得的吧。你们夜一点过来好了。路上小心点。”
静默。
“难得大家聚一聚嘛。她娘舅还蛮想她的。人家见都觉得出。这个小鬼头又高的,又瘦的。我们每个礼拜看一貌都觉不出。这种事情总要到得嘛。大姨娘家里的几个人还要来的,到时光女儿出山有种还要靠他们帮一帮嘞。哎,你说说看,我们女儿以后结婚会是啥个样子啊?”
“滴滴——”手表发出整点报时的声音,烦躁的情绪也像长期驯养的狗在听到摇响进食时间的铃声后活蹦乱跳地从牢笼里奔出来,一波一波,像海浪一遍遍舔舐沙滩的伤口。
走出去。去看看外面。家里每日也就两个人,到外面去也不过是对着很多人,可能会新鲜,也没什么不同,但至少是寻找灵感的一种方式,至少,可以很多人一起,干同一件事。她还记得Leehom 在黄龙的演唱会,灯光打得那么亮,你甚至都看不到他的脸。只是四周的尖叫一波接着一波,再也没有个体的存在,所有人都是爱着他的附庸者。他站在最中央,自是风华无限,目光所及之处都能激起惊叫连连,叫你觉得一个不慎就会被声波割裂,只能随着人潮沉浮。忽然间整个世界开始在摇摆,节奏和音乐入侵了血脉,这次的战略是火力全开,火力全开,火力全开。
不!你不要!你突然想到了黄浦江,江风一吹便揉碎了外滩的流光溢彩。人不过是那么虚荣的记着最有代表性的东西。而她,就站在几十年前的江边,任江风吹乱她的发,一个人,眼里是整个世界。那么自由。那么美丽。
上海风情。而杭州,只有城市化中夹杂的那点江南的柔懦。
一瞬间,寂静,绝对寂静。可依然能听见有声音在不断地讲话,同时键盘也在不断地响,只有灯泡静默无言地在一边默默地发光,与眼睛交流着一阵阵的明明暗暗的哑语。呵呵呵——哪里来的笑声。敏的脊背同时也在安静地叫嚣着酸痛,顺便指责长期跷二郎腿的习惯。然后纠正变成了老母长期的习惯。
“啊——”敏开始尖叫。像一把尖刀粗鲁地划开好不容易编织起来的柔软布缎。不,这不美丽。想到这里,敏收缩了腹腔的肌肉,然后连同呼吸的声音一起抑制了。在窒息感来临之前,一个带着巨大影子的怪物推门而入。敏下意识地往后缩。
“你在干嘛,怎么还不睡觉。”
“睡了。”敏迅速地关掉电脑。她迈着欢快地步子跑出又跑进,哧地钻到被子闭上了眼。爸爸晚安。妈妈晚安。她知道接下来该发生什么。
所以舞会的设定怎么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达西还不知道伊丽莎白就是他的伊丽莎白,伊丽莎白眼里也没有那样的达西。他们甚至连没有像样的对话,固执地待在舞池的休息区,看着眼前的男女交织走过,觉得讽刺,觉得无趣,一生的幸福竟然就靠几支布朗热决定。他们之间隔着的幸福的男女,不过如果没有后面的情节这个定格是否会有些无趣。不如来一场婚礼?大众审美。誓言,祝福,与无趣。如果说所谓的恋爱是许多短促的疯狂,那么所谓的婚姻是结束许多短暂的疯狂,而代之以一个长期的愚蠢。好似那样一个仪式真的可以长存爱情,说起来,这些可能都没有你婚礼上穿的那件旗袍礼服来得长久,偏偏大家乐此不疲。看得出来我们的新郎是很浪漫的,我们今天的新娘肯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司仪如是说。新郎新娘相视一笑,中间隔的是地久和天长。最后。敏决定安排一场大冰纪,抛开尘世,让一座大冰屋拔地而起,光秃秃的,透着一点晶莹的质感。在大冰屋的中央,躺着一只披着酒红色绸缎的毛绒兔子,面对着穹顶,直到视野里出现了一只爱斯基摩犬,它咬着兔子的裙摆让她坐起来,站在同一直线上两个雪人正注视着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冷。
多么美妙的安排。敏在黑暗中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就像只机灵的兔子。
三
又是一天。敏拿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带上房间的门。她嘴里咀嚼着干干的吐司面包,一杯奶茶还在桌边有气无力地冒着热气。客厅里,电视还在尽职地工作着,尽管子弹、枪炮的声音在调轻的音量下显得很无力。
敏呆呆地站了一会,突然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渐进,然后是一阵的轻巧的步子,带着“咯咯咯”的笑声,然后是开门声。“爸爸!你回来啦。”
“是啊,你怎么起的那么早啊……”
砰——门被关上了,什么都听不到了。
敏看着眼前纷飞的硝烟,和摊在茶几上的一堆花生壳,关掉了电视。今天是婚礼的日子。
傍晚六点,酒店的旋转门还在一圈一圈地空转着,偶尔变得清晰的雨也自顾自地往下掉。伞不愿搭理,行人也都到了变成家人的时间。敏走了进去,大厅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敏问了前台,乘电梯上了二楼。原来她到得那么晚。
新郎新娘相偎相依的婚纱照旁站着相偎相依的新浪新娘,敏冲着徐佳一笑,叫了一声:“佳佳哥哥。”
“呦,今朝怎么会叫人了?还有一个呢?”徐佳看了一眼身边的燕子,冲着敏戏谑地一笑。这个小女孩他可是很喜欢的,想当年她还没乒乓球桌一样高的时候,他就被叫来和坐在乒乓球桌上的她一起玩。那时候她的小手还胖乎乎,脸上还肉嘟嘟,会嚅嚅嗫嗫地叫着“佳佳哥哥”缠着他陪她玩。现在啊瘦多了。徐佳想着,以后如果能生个这样的女儿,也挺好。
“嫂子。”敏冲着新人点了点头,进去找到了老母包旁边的空位坐下。戴着金戒指的哪里的姨妈正嘎嘎地说着。“今朝我们佳佳蛮帅的嘛。再过几个月我们强强还要结婚的,到时光一定要来哦。呦,你也来啦。”敏叫了声“姨娘”,便低头看起了手机。
那女人又夸张地笑了起来,抽出手中厚厚相册中的一张推到了敏面前。“看看,这个就是你姆妈。还认不认的出来?那个时光她还小嘞,沙七沙八的,一天到晚往外头,你看她头发给风吹得噶乱,跟个疯婆儿一样。你看看,这个是啥地方?上海黄浦江嘞。”女人说了半天,看敏毫无反应,自讨没趣,只当是没了爹的孩子不懂事,又开始和周围人道东道西。
清净了。虽然嘈杂,但倒也还没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婚礼终于开始,新郎徐佳和新娘燕子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的两头。徐佳从岳父的手里牵过燕子的手,两人手挽手一起走过一条鲜红的地毯。全场灯灭,只剩了一道白光打在他们身上。圆形的光斑,象征幸福圆满。然后全场灯亮,温暖的橘色灯光,尽管还有点刺眼。喜庆的红色,浪漫的紫色,遍布的花篮,和象征爱情的玫瑰花,宣誓。敬酒。游戏。
果然没什么不一样吧。敏下了结论。
“看得出来我们的新郎是很浪漫的,我们今天的新娘也肯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司仪如是说,众人哄笑。“所以此时此刻,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让我们来听听他有什么想对新娘说的吧?”
全场再次灯暗,只剩一盏聚光灯打亮了新郎和新娘的身影。
灯光下的徐佳信誓旦旦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这心里啊,真的是太激动了。燕子,你对我来说一直是特别的。遇见了你,我的生命变得完整。”红色的玫瑰花瓣从头顶撒下,哪里来的口哨,哪里来的掌声,那么像一出戏。
敏对着手机里的文档冷冷一笑,还少点什么,思路中断,她不得不承认,没看到老母的她有些心烦。屏幕上跳出是否保存的字眼。是。
灯亮。
众宾哗然。
整个大厅一派冰雪天地。
“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不是有一点冷?”
“啥西?我一定是在做梦。”
温度骤降,空间被拉伸延展。徐佳下意识搂着燕子,对着酒杯里结了冰的香槟出神。
“怎么回事?”自然无人应答。
此刻一切变得有趣起来。
大家从最开始的慌乱中镇定下来。兴冲冲孩子的跑往边缘,这时,大家又发现另一个奇怪的现象:当下的空间没有边缘。当你向边缘靠近的时候,边界便向后退,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只不过还保持着大厅的大致形状。每张桌宴之间的距离也越拉越大,随着众人的移动在冰面上滑行,像是有着多年溜冰经验的专业选手,稳中带驰。并再也无法靠近。
“好的嘞好的嘞。这下子么高上完结。”
“你来东说啥西啊?可不可能的事情啊。”……
女人们开始争吵起来。男人们试图向外界联系。而年轻的一代正义无反顾地不断推离边界。
一个声音冷冷地下了结论:无趣,真无趣。
就这样吗?敏的眼里开始刮起风雪。桎梏?连想象都……
“敏敏——”敏回头,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抛向她的东西,一只毛绒兔子冲着她开心地笑。老母走了过来,埋怨道:“你啊,真是的,到了也不知道说一声。”
“妈?”
“这张照片哪里来的啊?”母亲摸了摸女儿的头,“那个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我到上海玩的时候,就碰到了你爸——”
“妈!”敏把老母抱得紧紧的,不重要了,有没有最后的结局不重要了。她仰起脸对老母说道,“这次你陪我去上海好不好?”
穿着旗袍的女人扬起嘴角笑了笑,突然觉得她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隐入了身后的黄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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